First Report
泰瑞爾、葳爾海莉、瑪格莉特、C.C. 「小心!」
側過身體,耳邊風聲刮過,軍刀筆直突刺後方,斬碎最後一尊聖母像,泰瑞爾捂住血流如注的左手,看著崩壞落地的石像,慈愛空洞的眼神,化為塵土後依舊注視這群格格不入的外來者──另一端傳來撕心裂肺的怒吼,伴隨機械運轉與沙土撥動聲,瑪格莉特自地獄獵心獸頂端跳下,身後異獸在她落地時消失,工程師的投影帶著頻繁雜訊,看來也受了不小的傷害。 「真……是意外……又浩大……的襲擊……」 高性能浮動紀錄儀上出現了明顯的裂口,露出內部電路,因為受損造成了訊號干擾,瑪格莉特的聲音模糊斷續,發現了溝通上的困難,乾脆將實像收回,集中能源於聲音傳遞上。 「損壞了一些裝備,能源不足,需要時間補充。」清點身上的完好裝備,為了抵禦攻勢而損失幾顆防禦用的超電磁球,腳下的加速推進器也因使用頻繁而能源低落,短時間內無法使用,加上左臂傷勢,實在棘手──泰瑞爾看向另一位保持沉默的同伴:「妳還好吧?」 佇著軍刀,葳爾海莉一臉慘白,細胞異變帶來的效果還未消退,全身上下有如針刺一般傳來陣陣疼痛,胸前開出一個顯眼的大洞,鮮血染紅了雪白軍服,她沒有出聲,只是對泰瑞爾頷首示意。 急忙跑到他們身邊的聖女之子,遞出披風讓葳爾海莉遮掩傷口,低頭從隨身小包裡拿出針筒遞給泰瑞爾,再往內處摸索,翻出一只精緻的玻璃瓶,裡面裝滿清澈的赤紅藥水,隨著搖晃流動。 軍人蹙起眉頭,想要婉拒,只見人偶少女一手插腰,將藥瓶推到葳爾海莉的身上,平板語氣中帶著焦慮:「不行!太嚴重了,快喝。」 聖女之子的一個施力,打破了軍人努力維持的平衡,所剩無幾的體力無法支撐身體,勉強維持單膝跪下的姿勢,人偶被嚇了一大跳,更加不肯收回藥瓶,大有繼續耗置的賭氣意味。 泰瑞爾能理解為何對方不想接受藥水,將藥劑注入體內,一陣痛麻流過受傷的手臂,酸得讓他全身站起雞皮疙瘩──侍僧們製作的不死靈藥,能迅速修復戰士們的肉體,代價是必須承受激烈藥效帶來的不適感。傷勢輕微時使用針筒注射,只要忍過那一下的酸痛便毫無大礙,但重創就不一樣了,傷害過度的肉體需要直接飲用大量藥水,裝在一大罐沉重的玻璃瓶中,引導者只會帶上一兩瓶備用──不僅攜帶不便,那嗆人味道更是讓所有戰士敬而遠之。 「妳還是喝吧。」打量跪在地上的軍人,連撐住軍刀的力氣都所剩無幾,再繼續跟引導者僵持也不是長久之策──泰瑞爾與引導者對了下眼:「這種傷勢很難靠休息恢復,探索進度也差不多了……瑪格莉特目前無法召喚獵心獸,沒辦法帶妳,先喝一半,等等才有力氣去找過夜的地方。」 碧綠色的雙眸落在他的身上,打量許久,最後勉強點頭。 接過聖女之子手上的玻璃瓶,仰頭飲下,葳爾海莉臉色刷地一白,比方才還要更加難看,將瓶栓插上後馬上把藥瓶放進人偶的背包裡,還仔細塞入難以拿取的最深處。 那不是值得一提的好味道。 軍人皺眉,舉動帶著一絲任性的孩子氣。 ◆◆◆ 劈哩啪擦。 柴火燃燒發出的聲響,現下聽來格外明顯。 入夜之後,瑪格莉特以採集為由離開營地,現在仍不見蹤影,或許要到天明時才會回來──聖女之子沒有阻止戰士的單獨行動,在平坦石座上蜷起身軀準備入眠。 「您要休息了嗎?」葳爾海莉詢問著,脫下身上的禦寒披風:「入夜天冷,石地不好睡,希望這件衣服能讓您舒服點。」 「葳蓮呢?」抓起軍服一角,嬌小的人偶被裹入披風之中,溫暖許多:「不會冷?」 「我是軍人,這點寒冷不算什麼……」 「泰瑞爾。」打斷談話,聖女之子叫喚著另一名戰士:「過來這邊休息。」 引導者的命令不可違背,原本坐在山洞另一端的泰瑞爾只好起身,在接近葳爾海莉的時候,察覺到對方渾身一震的細微反應。 「怎麼了?」泰瑞爾詢問。 「你跟葳蓮一起,會冷。」伸手指著工程師,再指向只餘單薄軍裝的葳爾海莉,人偶看似滿意的點頭,轉身躺下:「好好休息,晚安。」 被指名的兩人面面相覷。 「會冷嗎?」泰瑞爾拉起身上頗有厚度的外套:「需要的話,說一聲。」 「不……」下意識的搖頭拒絕,與泰瑞爾視線重疊的那刻猶豫了一下,輕輕抿唇:「我知道了,謝謝你。」 面對著山洞開口與熟睡的聖女之子,兩人並肩坐下,身體因動作產生了短暫接觸,能感受到軍服底下的微涼體溫,泰瑞爾偏頭整理了一會兒思緒,開口道:「妳的那把刀……」 「我的刀?」拿起地上的軍刀,除了刀鞘上有些微擦痕,並無太大損傷。 「使用動作不是很順暢。」葳爾海莉愣了一下,沒有注意到對方變化,泰瑞爾接續著說:「往下揮舞再拉回的時候,右手多使用了一倍力量,可能是刀柄與刀身的螺絲鬆脫了──也是因為這樣才拿給C.C.檢查的吧?」 葳爾海莉垂眼看著軍刀,描繪金色握柄上的精緻浮雕:「你觀察的真仔細,這是工程師的慣性嗎?」 「可以說是職業病。」泰瑞爾面露微笑,注視著把弄軍刀的手指:「不介意的話,我能替妳檢查看看,在機械兵裝的部分,或許我比C.C.更為擅長。」 葳爾海莉沉默著,握住刀柄的右手,指尖規律輕撫著突出花紋。 「聽說你是個善解人意的人,但我一直不太相信。」 還在介懷今日探索的時候嗎? 面對葳爾海莉,情緒確實比往常還難以控制,姑且當作是面對有趣的研究對象時的興奮難耐,但也沒有想到會如此失控,造成了負面的第一印象,泰瑞露出愧疚的微笑:「今天的確是我失言,希望妳不要介意……」 「你的判斷是正確的,你沒有錯。」軍人打斷了泰瑞爾的道歉。 身體上的負傷動搖了情緒安定,於情於理,都不該對眼前的男人如此苛責,也不該讓他為正確的決定致歉──葳爾海莉雙手捧起武器,語氣鄭重: 「這把刀就麻煩你了。」 |
「不死的力量,不是你想像的這麼簡單。」
「什麼?」泰瑞爾抬起頭,看著座位上的軍人,語調溫柔:「還有哪裡不舒服?需要幫妳鬆綁一些嗎?」 看著束縛四肢的皮帶,既柔軟又富有彈性,車工整齊細緻,即使緊貼皮肉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,卻能讓人在一瞬之間動彈不得,無法掙脫。 這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實驗台,坐上去時身體與椅背完美的契合毫無縫隙,泰瑞爾幾乎不用做出調整,便能開始實驗──對於感興趣的事物,他一向全心投入。 「不,你一直都做得很完美。」葳爾海莉偏頭微笑,笑容中帶著濃厚的諷刺:「我開始在想,當初的承諾是否是個錯誤。」 「行動後才開始思考,只會讓妳停滯不前,原本以為妳是個聰明的女人,結果還是讓我失望了……」傾身覆上,雙唇輕貼上葳爾海莉敏感的耳邊,感受著對方微微顫抖的生理反應:「妳無法到達的地方,身懷的疑惑,就讓我來為妳尋找吧?」 「說得好聽。」轉頭避開太過接近的距離,厭惡弱點被他人掌握的拘束感,面對眼前笑容滿載的工程師,她不想示弱:「你藉由實驗來尋找我失去記憶的原因,而我提供身體做為兵器的強度測驗,但是過了這麼久,完全沒有得到一絲結論,我是否能懷疑這只是你想尋找不會損毀的實驗體而胡謅的謊言?」 「妳太心急了,急躁只會壞事,況且我也是很認真的在幫妳解決問題。」隻手抬起葳爾海莉的下顎,被一名對於科學半知半懂的外行人質疑,泰瑞爾有些不悅:「雖然只有一點不成結論的成果,不過還是告訴妳一些吧。」 ◆◆◆ 往前站了幾步,低頭看著床上的軍人──泰瑞爾的倒影籠罩著對方的臉龐,即使陷入熟睡也慣性的簇起眉頭、眼底灰暗的陰影,此刻看來也不是那麼明顯了。 葳爾海莉梳理整齊的盤髮在治療途中被音音夢全數解開,帶著編織蜷痕的橘棕長髮散落在枕邊,柔順安份的蓋過肩頭。染血殘破的軍服也被換成乾淨的衣物,柔軟貼身,讓她的身形看起來比平日還要單薄──明明有著只要稍稍垂眼就能對上視線的距離,此刻看來卻意外地嬌小,也只有在這種時候,葳爾海莉才會不經意的顯現出女性柔弱的一面。 衣物遮蔽下的身體還殘留著尚未痊癒的傷痕,沃肯的鮮血雖然擁有比不死靈藥更優異的療效,能夠修復損毀的靈魂、阻止惡意的源頭將葳爾海莉帶離炎之聖女所創造的世界,但卻無法同時看顧多餘的外傷。 只要離開了這裡,就無法喪失重生的機會,失去契約保護的靈魂有如渾身赤裸,撕毀的傷痕不會再次復原,魂飛魄散後的下場,只餘滿地的空寂虛無。 軍人身上滿佈著創口,許多是來自魔物的撕裂咬傷,還有胸口那道永遠不會痊癒的猙獰疤痕,她就像是失去了痛感神經,站在同伴的面前用肉身抵擋著猛烈攻勢,帶著淡漠的神情獻出心臟將獵物引入不死的深淵中。 撫上手腕未褪的勒痕,這是他留下的印記,為了壓抑身體的劇烈反應而將她的四肢緊縛固定在實驗台上,當最大電流竄過體內時她睜大著雙眼直視頭頂的白燈,那該是刺眼得讓人無法睜眼的明亮,但她沒有閉上眼睛,甚至從頭到尾不曾移開視線,似乎只要專注在凝視上,就能忽略身體無法承受的疼痛。 泰瑞爾對她做過許多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,渾沌元素會自主保護它的宿主,在細胞損壞毀去前以驚人的速度完全修復,等候下一波更加強大的衝擊,神經元的傳遞不會因為這股力量而失去功能,它們忠心的執行著自己的任務,直到主人因為失去意識而停下腳步。 為了找到最後的解答,肉體上的犧牲是必要之事。 泰瑞爾不吝於拋棄道德與良知,尋找答案的過程總要付出巨大代價,如果能因此獲得真相的開釋,成為缺失道義之人又算什麼呢?在真實的明示下所有不義皆能被包容諒解,因為真理本身的崇高,超越了世上所有的一切──就算為此而必需讓另一方承受實驗帶來的無盡折磨,他向來問心無愧。 但是不死靈藥落入喉間的燒灼感、顫抖的手指、單薄渺小的背影──將滿身鮮血的軍人抱入懷中,看著緊閉雙眼的蒼白面孔時,他第一次感到空氣如此窒礙而凝重。 曾經一直都是如此確信而堅持持著,曾經一直都是如此。 |
「梅莉?」帶著疑惑呼喚對方的名字,眼前的粉色身影,既熟悉又陌生,帶有與世界超脫分離的神秘感,彷彿瞭然一切的俯視著所有落入星幽界的戰士──這就是與她擁有深刻羈絆的人嗎?為何自己除了懷念的情緒一點印象也沒有?
「怎麼了?」轉身過來,看著比自己還要高出許多的軍人,梅莉露出燦爛的笑容:「我已經知道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囉,就算錯過侍僧的解釋也沒有關係,如果紀錄沒有出錯的話,我們的房間好像也是在附近,這樣以後就可以天天去找妳了呢!」 「不、梅莉。」葳爾海莉皺起眉頭,語調中充滿了濃厚的愧疚:「對不起,聽起來可能很過分,可是……我好像不記得……」 「我知道。」 少女打斷了軍人未盡的話語,微笑依舊,但卻流露著淡淡的哀傷。 「我知道妳已經忘記了,可是這不重要,只要我還記得葳蓮姐姐,這樣就夠了。」 「對不起,我真的……」低下頭來,看著孩子故作堅強但卻仍然感傷的面孔,內心難受的不知該如何是好: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?」 與其他戰士不同,甦醒的同時完全沒有拿回任何基本記憶,像是演戲一般扮演著聖女之子所給予的身世背景,將身體交由直覺行動,就算在泰瑞爾的幫助之下從中撥開了些許疑惑的濃霧,但在面對應該是對自己極為重要的少女時,腦中卻空白的令人感到匪夷所思、手足無措。 她真的是炎之聖女所選中,同樣接受著星幽界規範的戰士嗎? 是隆茲布魯的軍人葳爾海莉‧庫魯托,還是只是一抹誤入歧途的亡魂? 「這不是妳的錯喔。」望著葳爾海莉逐漸凝重的臉龐,儘管丟失了記憶但個性卻從未改變,總是喜歡將所有的過錯歸納在自己的身上,陷入掙扎的囹圄之中:「都是那個男人害妳落到這個地步的,因為他做了不能原諒的事情,才會讓我們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」 「那個男人?」葳爾海莉望向腰間的『惡夢』,感恩又慚愧的情緒,時常如煙霧一般纏繞週身:「讓我們變成這個樣子?難道妳……」 蓬鬆的棕色短髮,如青草一般的嫩綠洋裝。 少女帶著厚重的粗框眼鏡,對她露出靦腆的微笑。 葳爾海莉猶如墜入冰窖之中。 無法停歇的顫抖,她低頭看著微笑不語的少女,雙手環臂,找不到汪洋中能夠攀爬的浮木,殘缺不堪的記憶中,那強烈的悲愴與絕望卻幾乎要將她淹沒殆盡。 「妳的這股力量,該不會是我害的……」 「跟妳沒有關係。」打斷了軍人的呢喃,隱約帶著犀利的責備,少女伸出雙手環住那單薄的身影:「這是我自己的選擇。」 果然還是記憶中那堅強又脆弱的人呀。 如此溫柔的存在,不該再因惡夢而遭受無盡的折磨了。 「說好了,這次我一定要……」 把妳從夢中喚醒。 ◆◆◆ 「泰瑞爾!」一踏入聖女之館,沒有知會前來迎接的侍僧與聖女之子,泰瑞爾自顧自的邁開步伐往宅邸內廊走去,在大廳完全消失於視野之前葳爾海莉回頭望了一眼,站在原地的梅莉對著她揮了揮手,看不清少女的容顏,隱約只知道那是帶著笑意的表情。 「等等、這是往實驗室的方向吧?快點放我下來!」沒有理會葳爾海莉的反抗,加快速度進入了個人實驗室,泰瑞爾突然鬆開雙手,背後的軍人驚呼一聲跌落在地板上,在對方站起來前伸出雙臂抵上門板限制住活動範圍,順便把電子鎖也一同啟動。 「……你想幹什麼?」 「實驗室裡還能做什麼?動腦想一想吧?」泰瑞爾傾身靠近女性軍官的頸項,雙唇貼上耳廓,輕聲吐氣,惹得對方攏緊雙肩無法克制的微微顫抖:「因為上次那件意外,進度已經大幅延遲了,我們得再加緊腳步──」 「等、等一下……」想要退後,但背上緊貼的冰冷門板暗示著被封死的後路,更何況泰瑞爾在鎖門的同時還多加了一層電子密碼鎖,看來是無法拒絕工程師的『邀請』了,但葳爾海莉還是不太甘願就此投降。 「別做無謂的掙扎了,門上的鎖妳解不開,剛剛我也順便開啟了隔音與免打擾系統。」泰瑞爾的指尖貼著筆挺的軍服摩娑往下移動,觸上葳爾海莉胸前的金色軍穗:「我的耐性快被磨光了,如果不想受到多餘的傷害,最好配合一點。」 身下的掙扎逐漸微弱,泰瑞爾拉開距離低頭看著軍人,葳爾海莉認命的閉上雙眼,但僵硬的肢體與表情仍然洩漏了她內心逐漸高升的緊張。 偏過頭去,忍不住無聲笑了出來,泰瑞爾彎腰站起,走到休息區的矮櫃前拿出幾套備用衣物,扔給了一臉不明所以的軍人:「首先,那裡有浴室,先去洗澡。」 「浴室?那你的實驗……」接過了工程師拋來的物品,灰色的薄長袖上衣與直條紋西褲,是泰瑞爾的慣性打扮──葳爾海莉左思右想著,嘗試從過去的回憶裡尋找倪端,卻從來沒有一次實驗之前被如此要求過。 「我很累,不想做了,而且妳現在很臭。」捏起鼻子揮了揮手,泰瑞爾穿上被扔在一角的白袍邊催促著:「洗快一點,『惡夢』似乎出了點問題,等等我來做個檢查。」 |
寫下最後一串字母,沃肯放下筆來,看向身旁攤坐在診療椅上的病人,單手按上雙眼、單手揉捏著太陽穴,不斷發出痛苦難受的呻吟──輕嘆口氣,闔上寫滿字跡的診療簿,轉過座椅正對著眼前人:「布朗寧,你還好嗎?」
「不是很好……」將原本亂翹的頭髮弄得更加凌亂,布朗寧用著厚重乾癟的鼻音回答:「頭痛加上頭暈,早上起來天地就像是反轉了一樣,好不容易才走到你這裡──沃肯,你知道我怎麼了嗎?」 「宿醉,你喝太多了。」斜眼撇向孱弱的偵探,忽視對方眼底一閃而逝的心虛,沃肯彎身拉開底下的抽屜,取出備妥的藥劑:「解酒藥喝了會好一點,下次別再這麼亂來。」 「原本只想小酌一番,沒想到被路德跟梅倫壓著灌了一整個晚上。」強烈的藥味刺激著口鼻,布朗寧皺起眉頭擰擰鼻子,想起昨晚帶著不懷好意笑容的兩名侍僧,有些咬牙切齒:「那兩個自動人偶怎麼這麼會喝,沃肯,下次維修時能給他們加裝飲酒限制嗎?」 「如果你願意出維修費用的話。」接回布朗寧手中的空瓶,沃肯將它放到一旁的竹簍中,裡面裝滿著準備回收待洗的藥瓶:「我很樂意提前報價。」 布朗寧尷尬的笑了幾下帶過,下意識摸上西褲口袋裡扁平的錢包,還有一件事情他沒有跟沃肯明說,昨晚除了被兩名侍僧輪流灌醉以外,途中還被路德哄騙敲詐著自掏腰包買下商店裡幾瓶價格昂貴的洋酒。 「您最近跟博士的關係不太好吧?」從木櫃中取下包裝精緻的酒瓶,路德的微笑就像商標上印製的價格一樣刺痛著偵探的眼睛:「美酒是幸福的恩賜,願它能替你們帶來完滿的結果。」 路德的低喃是惡魔甜美的囈語,而半醉半醒的他居然還拿出大把鈔票將之買下,那瓶洋酒就像是誤入凡間的天使,降臨在布朗寧堆滿各種偵探小說與八卦資料的雜亂房間,尷尬的佔據著一席領地,等待主人絞盡腦汁想出使用的時機與方法。 沃肯並不太常喝酒呀──晨起的陽光喚醒了布朗寧的意識,還有昨晚一同沉睡的大腦,忍受著強烈的宿醉起身打理,準備將酒送回路德的商店裡退貨,但在拿起酒瓶的同時,仍舊猶豫的將它放回原本的位置。 還是再努力想想吧。 「話說回來,布朗寧,我聽到了一個消息──」結束了正式問診,沃肯放鬆的翹起單腳,雙手交握放置於腿上:「今天經過商店的時候,路德跟我說,那幾瓶珍藏的好酒終於在昨天晚上賣出去了。」 布朗寧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,就像他喜愛的偵探小說所描述的劇情一樣,暗自幹下壞事的兇手,被揭露真相的忐忑不安:「啊啊,是嗎?那還真是恭喜他了……」 「你昨天不是跟他們喝了一晚的酒嗎?」無奈的微笑著,揭穿布朗寧欲蓋彌彰的回應:「路德要我轉告你,不要在室溫下放太久,會變質。」 「哈哈哈,是這樣嗎,還真是謝謝他的提醒……」豪無商業道德的奸險惡魔,布朗寧在心中惡狠狠的留下評論,乾咳了一聲轉換心情,正襟危坐起來,有些小心翼翼的詢問著:「那個,沃肯,那你願意來……跟我喝一杯嗎?」 |
殿下,請用早膳 (new!)
古魯瓦爾多、葳爾海莉、布列依斯 格開刀刃的同時施力將軍人往後推去,古魯瓦爾多倒退幾步拉開距離,瞇起血色的雙眼,葳爾海莉的力氣如同往昔一樣強力穩健,握著黑太子的左手還殘留著承受衝擊的微弱酸痛。
幾次激烈的交手耗盡了殘存不多的體力,連原本整齊的盤髮都在戰鬥中狼狽的鬆開垂落至肩上,葳爾海莉多踩了幾步穩住重心,緊緊揪住起伏劇烈的胸口,睜大著雙瞳直瞪著眼前的對手,顫抖的右手幾乎握不住武器,從切口流淌而出的鮮血染濕了黑色手套,不斷的滴落在大理石地上,形成血窪。 「很優秀的技法,庫魯托少校,但是……」收起長劍側身一轉,古魯瓦爾多壓低身形,眼中劃過一抹光芒閃爍。 迅速而精準的強勁一擊,經過蓄力而出的攻勢帶著前所未有的洶湧襲來,胸前軍穗承受不住強烈的劍壓應聲而斷,葳爾海莉無法持續抵抗的力道,雙手一鬆丟失了軍刀,視線撇向武器的落地處時,眼前突然出現的血紅光影讓她身形一滯,轉眼之間就被箍緊四肢壓制在冰冷的石磚地上。 「太粗糙了。」踢開軍人手邊不遠的武器,古魯瓦爾多低首湊近葳爾海莉發顫的頸間低喃,「妳也被死亡纏身了嗎?讓我來替妳解脫吧?這樣,就不會再繼續痛苦了……」 身下的軍人有如雷擊一般的全身僵硬,隨即劇烈的掙扎起來,在黑王子鬆手的空隙間奪下對方腰帶間的匕首往前一劃,準備趁著鮮血濺上古魯瓦爾多雙眼的空檔掙脫抽身時,腳下突然一滯。 葳爾海莉不可置信的看著緊緊抓住腳踝的蒼白手掌,與纖細修長的外表相反,幾乎要把她的腳踝給當場握碎,古魯瓦爾多抽開領巾抹去髒汙,臉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純粹笑意,「果然還是會動的獵物比較有趣呀……」 喀擦一聲被卸下了手腕關節,隨著軍人的悶哼而鬆脫掉落的匕首落到了古魯瓦爾多手上,熟練的握住刀柄,刀刃貼上肉體的姿勢就像是享用美食一樣優雅。 「安分一點吧。」隨著冷然話語落下刀鋒,葳爾海莉右掌傳出劇烈刺骨的疼痛,還沒回過神來的同時左手也傳出一樣的痛感,再來是腿部與腳踝關節,刀光重新落回右手,精緻的匕首深深插入掌心固定在大理石板的細縫之間,古魯瓦爾多冷不防的抓起她的衣領就勢翻回正面,手掌肌肉被匕首強硬撕裂的劇痛終於讓軍人忍不住哀嚎出聲,慘痛撕裂的尖叫響徹著整個大廳。 「住手!古魯瓦爾多!」 古魯瓦爾多看向一臉怒氣沖沖的銀髮審判官,從仍然滲著血的創口中拔起利器,不再看著軍人逐漸渙散的視線,拿起地上的領巾抹去刀身上的殘餘血汙。 「就算過去是你的部下,再怎麼失常她也是引導者的戰士!」抬起軍人傷勢嚴重的右手,慘不忍睹的傷口讓布列依斯倒吸了一口氣,怒斥著古魯瓦爾多:「你太過火了!」 「這點傷勢不會致死的。」 拋下不堪再用的領巾,古魯瓦爾多淡淡的看了一眼焦頭爛額的布列依斯。 「而且她也死不了。」 |
咖啡方程式(new!)
泰瑞爾、葳爾海莉 現在是最重要的時刻,不容一絲分心。
版面上密密麻麻的複雜數據不斷跑動更新著,泰瑞爾的雙眼左右掃視尋找著影響程式運行的錯誤代碼,扶在螢幕兩邊的雙手即時按下停止按鈕,拉出了程序串中的癥結點,迅速修改整理之後,工程師鬆了一口氣的脫下保護視線的眼鏡。 抬起頭來,剩下的三位同事早已不見蹤影,大概是專心到連離去前的招呼都自動忽略了吧?雖然也有些人不會出聲就自動離開了實驗室──泰瑞拿下隔音用的耳罩,規律運轉的恆溫空調聲響,此刻聽來特別的明顯。 順手拿起桌邊的馬克杯啜飲一口,嘴裡卻沒有嚐到熟悉的味道,泰瑞爾平拿著杯身看向空蕩蕩的內部,底部還沉澱著一圈沒有攪散的砂糖殘骸。 將杯子放到共用的咖啡機上,按下寫有自己名字的按鈕──沒有反應,在按一次,還是沒有反應,刺眼閃爍的紅光警告標示著空空如也的咖啡豆儲存槽。 「今天是輪到誰要補材料了……」順手將馬克杯扔到一旁的流理台中,泰瑞爾喃喃自語的翻弄著桌上手的輪班表,突然心有所念的看向壁上時鐘。 指針準確的指向下午四點整時。 一腳踏進大門,誘人的香味隨之飄送而來,混合著咖啡的醇苦及午間小點的香甜,與午後暖陽籠罩著裝潢精緻的公共空間,空閒的戰士們三三兩兩的零星分布於餐廳各處,在這樣舒適宜人的天氣下,窗邊的位置尤其備受歡迎。 隨意夾取了幾樣鹹食與微糖甜點,泰瑞爾拿下了架上的瓷杯沖了一杯香醇味濃的黑咖啡,尋找著中意座位的同時,意外看見了熟悉的藍色身影。 坐在落地窗旁的四人方桌,她正支起單手欣賞著窗外景色,桌上擺放了許多新鮮出爐的手工輕食,甜糖類的點心佔據了大半部分,連搭配司康使用的抹料也是滿滿的各式果醬──兩盞尚未飲盡的茶杯面對著擺放,她的面前空無一人,主人離去的椅上掛著一頂粉色的圓頂小帽。 「嗨。」來到桌前,曲指輕叩著桌面引起對方的注意力,順手拉開正對面的椅子坐下,泰瑞爾側頭一笑:「好久不見了。」 |